2015年3月22日 星期日

北辰市場尋寶趣

馬公市北辰市場
住在澎湖的日子裡,馬公北辰市場幾乎是我天天必到的地方。因為距離近,就駕著我唯一的交通工具-二輪仔去採買每天的糧食,只要往路邊一擺不必上鎖,就可以把整個市場內外逛透透。不論是豔陽高照的酷暑或是東北季風嚴寒的冬天,除非另有要務,不去北辰市場就少了住在澎湖的臨場感。如今回想那四年,沿著三多路、四維路,甚至光復路可能只有我這麼一個騎腳踏車買菜的另類景觀吧!

台北的傳統市場裡總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物產及南北百貨,但在北辰市場,多的是澎湖在地蔬果食材以及剛從大海登陸的海鮮,台北各市場裡十分普遍的雞鴨牛豬肉與水果,在這裡顯得特別欠缺,加上大多運自台灣,保鮮是一大考驗,但是那些並不重要,北辰市場對我可是有無比的吸引力!

海鮮是這個市場的頭號寶藏,我每天至少巡視一趟。在台北不容易見到的魚種,像是垵米、馬孝、兵葉、密罵漲、狗蝦、臭督魚、加撥婆、賊婆、國光、紅新娘仔、加網、肉魚、烏尾冬、生鮮丁香、開基、青嘴、石老、倒退嚕、海膽、鎖管、海菜、斑節蝦、煙仔、連仔、臭肉、鮸魚、花身仔、石斑、紅甘、蚵仔等,隨著季節變化輪番上場,僅僅逛著看著就是一大享受,隨手一買便是活跳鮮甜的純淨海味。我在這裡四年所接觸的魚種,已經遠超過前半生以來的數量。市場周邊的魚攤是我經常買魚的地方,但是必須眼明手快,經常一遲疑就被買走。從出手買魚的豪氣,我發現澎湖鄉親幾乎都是挑魚的行家。在這裡,價格高的魚不見得最美味,在地達人-清宗大哥教我,看到市場上數量最多的魚,買下去就對了,因此盛產的狗蝦70元就可買到一台斤,印證了愈便宜愈好吃的道理,更滿足了像我這樣的老饕。記得我曾經買過一條10元的馬孝,將近1斤重,油嫩好吃並帶著特殊的香氣,讓我驚為天人。老公最愛午休時間在宿舍裡一邊吃著我為他烹煮的鮮魚,一邊聊著北辰市場今天賣的什麼魚,其樂無窮。
狗蝦

倒退嚕

馬孝

垵米

臭督魚

紅新娘仔
經常買魚,久而久之,我多少感染了一些澎湖腔,尤其會用"胡"的音來向魚販問"魚"的行情(台語)。而最匪夷所思的是,北辰市場竟然賣虱目魚及吳郭魚!這麼多新鮮的澎湖海鮮,還有誰會對這些陸上的養殖魚感到興趣呢?而且相對於澎湖在地海鮮其價位並不算低。我私下猜想,可能是物極必反,吃多了澎湖海鮮的鄉親想接觸不同口味的"胡"吧!

土魠魚季節是澎湖一大盛事,魚販習慣以一張紙條標示整條重量放在魚身上,愈重的愈好吃,價位當然就愈高,像我這歪嘴雞只愛吃10公斤以上者。有一次看到一位老伯指著魚販攤上的土魠魚問說:「這隻才8公斤啊!」魚販馬上板著臉回說:「汝(澎湖腔,發ㄌㄨˋ音)會不會看,是17公斤啦!」原來魚販以"Kg"草書體標示重量(一般都標示"K"),而老伯看的方向恰恰相反,誤把"Kg"的"g"當作是"8",反正都是二個圈圈,這時老伯仍然半信半疑,再問說:「那一公斤多少?」魚販氣極了,根本不想回答,這筆生意不做啦!擺出一副「士可殺不可辱」的樣子。看了這幕,澎湖人的真性情直教我開了眼界。
土魠的體重公開展示不嫌胖
除了買魚,北辰市場的奇貨真是數不完。我的最愛要推「石鮔」,雖然價位年年攀升,但味道獨特令人難忘;澎湖在地的「扁魚干」與「蝦米」,是燒滷白菜不可或缺,迄今我沒有發現風味勝於此的;「花菜干」是澎湖傳統食材,以澎湖當地種植的白花椰菜曬乾的,有著瘦長的梗,風味沉香且濃郁,略帶嚼勁,炒五花肉絕佳;「甘薯簽」口味傳統,像極了小時候高雄家中常吃的純樸鄉下味道;來自西嶼的帶殼水煮花生特別Q軟綿密甘甜,盛產的季節大量採購分裝在冷凍庫,可吃個大半年呢!澎湖很多鄉親都會製作的高麗菜酸,在這裡也買得到,酸中帶香,是難忘的澎湖在地料理。
石鮔
澎湖蝦米
儘管許多蔬果來自台灣本島,澎湖土生土長的蔬果因為得天時地利之便,仍是無法被取代的。像是嘉寶瓜、楊梅、澎湖南瓜、澎湖茼蒿、珠蔥、玉米、澎湖絲瓜等,風味就是不同,自然不會再想買台灣運來的。當地蔬果通常可以在市場外圍的路邊地攤上買到,多半是農民自己種的,貨真價實。每到夏季,這些勤勞的菜販還將摘來的仙人掌果去皮去刺處理後裝袋販賣,一大袋才50元,滿滿的抗氧化物質,別處可是買不到。
澎湖絲瓜,十捻( 唸台語)
嘉寶瓜
澎湖的"楊梅"(台北稱"人參果")
風茹草是澎湖之寶,第一次在北辰市場看到一位擺地上賣風茹草的阿婆,感到非常興奮,阿婆雖然有點年紀,但是對於風茹草如數家珍,她可以直接從外觀分辨三種來歷的風茹草,包括人工育種人工栽培、野外移植經人工栽培、以及純粹野生的,除了很認真教我之外,她還把野生的取名為「自生自滅」的,真是太傳神了,迄今仍印象深刻。
風茹草
我喜歡逛北辰市場除了尋寶,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那就是步調緩慢,不但沒有台北菜市場的種種緊張與不耐煩,還多了些人情味與趣味。有一次親眼目睹一位賣水果的老伯,為了看不過去擋路的人不聽附近攤商勸說,雖然與他無關,索性放下自己的水果攤生意,跑去伸張正義向這位路霸咆哮起來。這樣多管閒事的情節在台北大概不可能看到,現在上台北的菜市場,偶爾我會懷念這位北辰市場的「正義哥」。

數不清的澎湖寶藏,說不完的在地故事,這就是北辰市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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